第88章 牙髓里住着“暴君”-《大明补牙匠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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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场春雨刚过,京城的空气里透着股湿漉漉的土腥味。
陈越的牙行后院,此刻,最大的偏房被厚重的黑布封得严严实实,一丝光都透不进来,活像口没盖的棺材。
屋内点了三盏安神香,烟雾缭绕。
陈越站在一张铺着白床单的软榻前。榻上躺着的王院正,经过两夜的安神汤调养,此刻终于不再像野兽一样嚎叫、啃咬,只是眼神依然有些发直,死死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,像是那里站着来索命的鬼。
“王大人,”陈越的声音放得很低,很有磁性,手里拿着一只西洋来的怀表,在王院正眼前轻轻摆动,发出“滴答、滴答”的单调声响,“我是陈越。现在是……弘治十二年。五年前的雪……停了。”
“雪……”
王院正浑浊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。这个字像是把他带回了那个冰封的噩梦。
他开始剧烈地颤抖,干枯的手指死死抓住床单,整个床都抖动起来。
“五年前……冬天……雪好大……”王院正嘶哑地开口,声音像是从肺腑里挤出来的,带着粗砺的颗粒感,“好冷……御花园西角的那个枯井……他,许冠阳,在那儿……在那儿养虫子……”
陈越眼神一凛,示意旁边的修安记录:“养虫子?”
“是蛊……是西域来的……红色的虫子……”王院正的牙齿打战,“他……他疯了。他想升官,想讨好李广,想长生……他骗那些刚入宫的小答应、才人,说是驻颜神药……给她们吃。然后……然后观察她们的肚子……有没有动……”
屋里几个人都觉得后背发凉。
这就是宫廷。人命在某些人眼里,连草芥都不如,只是培养皿。
“有一个……”王院正的眼泪流了下来,顺着眼角的皱纹蜿蜒,“那个才人,刚满十四岁……肚子里的东西活了……不是怀胎,是虫子……爬到了心里……我查房时看见了,我想救她……被许冠阳发现了。”
他猛地抬起头,眼神中的恐惧如有实质,仿佛许冠阳就站在面前:“他没有杀我。他说,死了就没意思了。他说我是太医院***,医术好,正好给他当助手……还要我也养……养一个。他说……他不信人的牙里能长虫子,他要试试……”
陈越的手一紧:“牙里?”
“他的牙……那颗左边的虎牙……”王院正指着自己的嘴,语无伦次,面部肌肉扭曲,“他把自己绑在椅子上……没有用麻沸散……他用钻头……把好好的牙钻空了……把虫子种进去……让虫子的根,接在牙神经上……喝他的血,吃他的肉……”
陈越倒吸一口凉气。
他见过疯子,在精神病院见过,在急诊室见过。但他从没见过这么有想象力、这么对自己下狠手的疯子。
把活体蛊虫种在牙髓腔里?
利用牙髓丰富的血管和神经供养?
这不仅需要极高的外科技术,更需要一种非人的变态心理。这意味着他每时每刻都在忍受着牙神经被噬咬的痛苦,或者……通过某种方法,与那种痛苦共生。
怪不得。
怪不得许冠阳说话总是带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。
怪不得他总是时不时地舔舐那颗牙齿。
怪不得他在绝笔信里说,母虫在他体内。
原来,那颗牙,就是控制李广生死的遥控器,也是许冠阳给自己修的……活棺材。
“母虫在他牙里……”王院正说完,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,翻了个白眼,再次昏睡过去。
陈越走出屋子,站在阳光下,用力搓了搓脸。
手脚冰凉。
这不是牙医能干的事儿,这是恶魔。许冠阳为了权力和控制,已经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怪物。
“大人,”修安合上记录本,脸色也不好看,“这……这玩意儿怎么取?那是长在肉里的,一碰还不得疼死?再说了,那是蛊,万一取的时候……”
“必须取。”陈越眼神变得坚定,“而且要取得快,取得准,让那个怪物反应不过来。这是咱们手里唯一的筹码。破了这个局,李广就是没牙的老虎;破不了,咱们就是老虎嘴里的肉。”
半个时辰后。工坊深处的密室。
一张巨大的白纸铺在桌上。陈越拿着炭笔,根据王院正的描述,结合自己对口腔解剖的理解,画出了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结构图。
刘铁锤、张鬼手和孙配方三个老匠人围在桌边,看得脸色煞白,连呼吸都放轻了。
“看这里。”陈越用笔尖点在图纸上一颗巨大的虎牙剖面图上。
“正常的牙齿,中间是空的,叫髓腔,里面是神经和血管,也就是我们说的牙神经。但许冠阳这颗牙……”
陈越在髓腔里画了一团纠结的线条。
“这里面住着的,不是神经,是一只蜷缩的母虫。它的身体占据了整个髓腔,而它的触须……”陈越重重地画了几笔,那些线条穿过牙根尖的小孔,深深地扎进了下方的牙槽骨里,“它的触须,直接连接着下牙槽神经和动脉。它在吸许冠阳的血,也在感知许冠阳的神经冲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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